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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腳印】兩代打拚台灣窯 作品顯現台灣之美

記者 陳心怡 / 攝影 陳柏華 報導
發佈時間:2011/02/20 22:32
最後更新時間:2016/05/16 15:06

穿上工作服,蹲好馬步,人家是10年寒窗苦讀,孫忠傑則是花數十年鑽研,練就一身製窯好功夫。負責人孫忠傑:「像現在放進去的釉料喔,它出來就比較多了,因為剛剛進去,所以你在拉的時候,你要拉遠一點,不要太近。」

邊噴邊講,仔細地由上往下,噴灑上碳酸銅的礦物釉,孫忠傑說,陶瓷優劣的決戰點,就在這步驟,一旦施作不均勻,就無法燒出迷人亮度,儘管他現在技術爐火純青,但專注態度可得始終如一。

穩定的品質為他贏得穩定的訂單,像是他現在在做的蘋果造型收納罐,就是故宮特別訂製。孫忠傑:「像我現在已經快60歲了,但是你看我在抓這個,抓的這個也不能亂拉亂抖動,所以這也是不能抽菸啦,喝酒也不能喝太多,對身體也有好處啦,不然它就沒辦法做了。」

這得完全憑藉經驗累積,機器無法取代,不只花腰力、耐力,也費眼力,好在他現在有女兒來接班,個頭嬌小,家中排行老三,74年次的孫筑怡,大學畢業就來工廠幫爸爸忙,也許是從小耳濡目染,老爸輕輕一點她就立刻上手。孫忠傑:「年輕人她的眼睛銳利,所以她拉很遠,但是她就有辦法,那這樣來做是比我那樣輕鬆。」

年輕有年輕的優勢,不過這需要高度定力的工作,對年輕人來說也是考驗,尤其一燒窯就得10幾個小時,常常得半夜起床顧爐火。三女兒孫筑怡:「我朋友都說我不是年輕人,對啊!」記者:「因為做這個被認為老派嗎?」孫筑怡:「常常會,就是,不要那麼…他們會說,little(小名),妳不要很老人耶,什麼三不五十就要喝個茶,或是什麼的,比一般同年紀的,可能會再老一點吧。」

孕育新生命得懷胎10月,生一個作品就好比這收納罐,也得經過10道工法得來不易,但這一杯一窯一世界的美麗,讓孫忠傑執迷不悔的著迷;杯裡的風景,五彩光芒,迷幻奧秘,就像數十隻孔雀開屏般壯麗,要燒出這樣的圖案,只有一成的成功機率,獨門技術連燒窯歷史,先於台灣的日本都望塵莫及。

從煉土成型到整坏陰乾素燒,最後上釉窯燒,千錘百鍊的歷程,就好比孫忠傑起落的一生,當年他高中畢業,為了挺好兄弟創業,跟家裡要了一筆錢,從故鄉台南來到鶯歌落腳,一開始做佛像加工代工生意,沒想到做了沒多久,才收了一大批貨進來,朋友突然抽手說不做了。

走投無路之際遇上一位華僑,跟他大量搜購,他才知道因為文化大革命,在海外的華僑買不到佛像,孫忠傑口中的那位貴人,不只把他的存貨搜光,還繼續下單給他,但這樣的好光景只有7、8年,孫忠傑說之後鄧小平上台,台灣佛像生意就一落千丈,他開始轉型改作這種當時很流行的蓋杯,一個經銷商找上了他,給他一個月20萬的訂單,這是很大的數量,他暗自竊喜想說,自己運氣真好又遇到貴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掉入陷阱。

孫忠傑:「好的15元,二級的,他就算你7元,5折囉,然後壞的3元,那時候挑的有時候,10個裡面有7個是3元的,就是這樣,他就一個人來挑,跟他做了應該是2年吧,我那個虧喔,虧了300多萬,很快。」

重重摔了一跤,讓他差點關門大吉,為了研究如何提升品質,他到處拜師學藝,後來才知道,經銷商只挑他的三級品,卻在外面賣一級品的價錢。孫忠傑:「我在克服這個困難的時候喔,我花了很多的心血,我整個的心血就把它貫注在從三級提升到一級,起碼要二級,那2、3年是這樣的,所以一窯一窯,一直變一直變,把我練就的功夫,練就得非常好。」

他的理念是把美學融入生活,因此他努力研究突破,讓以前專屬於達官貴族,把玩的高級品-青瓷,也能量產,成為一般民眾隨手可得的生活用品,燒青瓷的難度在於,如何展現出它的通透,像這個青瓷杯透在光下,看得到漂亮的梅花圖案,但礦物的不穩定性,使得市面上很多人偷吃步,改用色釉調配,但孫忠傑不放棄花重本,一窯10幾萬這樣下去去試,花了10年時間,終於有5成穩定出貨率。

孫忠傑:「我們人就是要學會耐力、毅力、忍耐,你做什麼事情,給我的啟示就是,你看到那一點,沒有馬上開花結果,你要堅持,你只要想要,你絕對要得到。」

因為堅持,讓他總在谷底翻身,追求突破的孫忠傑,在青瓷產量穩定後,他又開始挑戰更難的天目釉,即將出爐的這窯的就是天目,最緊張的就是出爐的這一刻。孫忠傑:「窯一開出來喔,趕快會進來看,燒得好就很喜歡啊,燒壞了我就掉頭就走,我不敢一直在看,因為他會打擊你的信心。」

這批是他跟女兒研發的新產品,他們想把樹葉拓印在盤上,才剛拉出來,顧不得還是燒燙,父女倆趕緊檢查。孫忠傑:「太過火,裡面,可能你這個比較重,不行,所以你看,我看到這樣,就會很挫折啦,這個就燒失敗。」

孫筑怡:「我有多5分鐘,多5分鐘,本來15分嘛。」孫忠傑:「多5分鐘這一窯還是不行。」孫筑怡:「還是不行?」孫忠傑:「對。」

擺放在不同位置,接觸到的火力大小就不同,掌握得好,樹葉就能在盤上,開展出它的細緻紋路,不然就會變成一片焦黑。孫忠傑:「因為它是植物的,那我們這個是礦物的,植物跟礦物下去結合的時候,它這是很黑,所以要一直一直試。」

功力掌握不到位,這批恐怕有一半無法交貨,但爸爸從不責罵女兒,畢竟他自己就是這麼走過來的。二女兒孫若屏:「我爸爸是一個他個性很認真,很專注、很執著,就是做了他就要做到最好這樣子。」

工作太賣力的結果,孫忠傑在49歲那年,發現有嚴重的僵直性脊椎炎。孫忠傑:「我說人憨憨,我都憨憨的,我那時只有一個觀念,覺得痛怎麼有痛成這樣的,不知道,怎麼醫都不好,我都怕讓我父母知道,怕我裡面的員工知道,怕我的小孩知道。」

靠著自我調養,孫忠傑慢慢找回健康,那時兩夫妻決定,如果沒人接手,就把工廠收起來,沒想到貼心的女兒不想讓爸爸的手藝失傳,3個人都回來幫忙,只不過老爸做的茶具,對她們來說實在沒啥吸引力,她們開始開發新產品。大女兒孫盈馨:「我們家做的東西,其實他有一個理念是要,就算是這些動物,我們也希望每一件都是可以使用的。」

因此自己穿滿耳洞的小女兒,就把人生第一件作品little象,搖身一變,成了圓潤可愛的耳環架,這隻肚子胖胖耳朵翹翹,既可愛又有福氣的玉兔,則是大女兒設計用來放衛生紙的。孫忠傑:「我是很欣賞她那個整個的流線型,可愛型都有到位,側面看很漂亮,而且這個耳朵看起來很可愛。」

講起女兒的創作,老爸滿是驕傲,現在3個女兒各司其職,設計、管理工廠以及行銷,而他則在搶進日本、大陸市場後,一心專注的還是怎麼讓世界認識台灣,這些櫻花鉤吻鮭、黑面琵鷺、山桐花,從繪圖到燒窯,都是他的心血結晶,也是總統府、外交部贈送外賓最受歡迎的禮品。

孫若屏:「其實台灣這地方,就是你自己生活的地方,還有很多可以去把陶瓷這東西再帶進去的地方,你會覺得做這個,做起來更快樂,然後大陸那塊可能是,要賺一些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成本。」

爸爸開創了品牌,把台灣獨有的特色呈現出來,3個女兒們現在接棒,要把台灣的好風光、爸爸的好手藝,讓全世界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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