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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和郭沫若是「同性戀」?中國近代唯一接過吻的兩個男人,怎麼回事?

作者 野人文化

2016/10/27 08:00
▲圖片來源/野人文化提供

(作者/林懷青:中年大叔,骨灰級歷史扒皮手。拿歷史當飯吃,寫點字換酒錢。論壇上拍過磚,部落格上耍過寶,微博上賣過萌,自稱「活在民國也能混個臉兒熟。」出書不多,就此一本——四十歲的處男作。請您笑納! )

胡適和郭沫若會是「同性戀人」嗎?大多數人可能會搖頭不可置信。但他們兩人卻是近代歷史上唯一接過吻的兩個男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從歷史脈絡來看,胡適和郭沫若本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好朋友,因為胡適是白話詩的提倡者,而郭沫若是白話詩界中最早立下一番成就之人,二人不惺惺相惜才怪。還有一個共同點是:二人都熱中於政治與學術。所以,1949年後,郭沫若成了中國的中國科學院院長,胡適則擔任台灣的中央研究院院長,就學者來說,俗世的官職和榮譽,二人恰好都達到了最高點,但又身處兩個不同陣營,成為歷史上一段絕妙對照。

只是看著郭沫若和胡適兩人年輕時候的照片,大概就能猜得到他們的性格:他們面對鏡頭的角度相同、眼鏡形狀也相同,甚至兩人的長相也都稱得上「帥氣」,但郭沫若的嘴角和腮邊透著一股孤傲之氣,似乎隨時都準備對面前的人冷嘲熱諷,胡適則是和善許多,面露微笑,似乎隨時都可以跟面前的人相談甚歡。事實上,這正是他們二人一生的性格寫照。

郭沫若比胡適小一歲,但當郭沫若還在日本九州帝國大學擔任一名普通的醫學生時,胡適已經是北京大學知名教授了,並且因為新文化運動而成為學界領袖。雖然同是絕頂聰明之人,但郭沫若之於胡適,簡直就是同齡魯蛇和同齡「三高男子、學術大師、意見領袖」之間的差別。郭沫若很早就產生了一種相當矛盾的心態—一方面,他嫉妒胡適的成功,千方百計想超越胡適的地位,另一方面,他又想得到胡適的認可和友誼。後來兩人之間發生的一切,都是在這兩個極端中間搖擺的結果。

1919年夏天,胡適提倡的白話文運動也傳播到遠在日本的高中生郭沫若處,向來自恃才高的郭沫若或許感到有些失落,因為他這位才子和這個偉大的運動失之交臂,於是有些著急地寫了白話文詩作《女神》,投稿至北京的《時事新報.學燈》,希望國內文壇快點知道世上還有他這樣一位遭到埋沒的大才子,可惜的是,這份報紙的編輯根本不把這些詩當一回事,一放就是好長時間,幸虧後來編輯換成了美學家宗白華,才慧眼識珠,將郭沫若的詩從廢紙堆中挑了出來,終於讓他躋身詩壇。

得到宗白華的讚賞顯然不足以讓郭沫若滿意,他心中最希望的,就是得到胡適的讚許。不過,這個讚許遲遲沒有來。或許是胡適沒看到他的詩?或許是胡適被他的詩作震懾住了?郭沫若急需和胡適見上一面,解開心中的疑惑。1921年,胡適和郭沫若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相見,這是上海的一個飯局。

在後來的記述中,郭沫若有些一廂情願地將這個飯局視為因幫他餞行而辦的:

郭沫若《創造十年》:

大約是帶著為我餞行的意思罷,在九月初旬我快要回福岡的前幾天,夢旦先生下了一通請帖來,在四馬路上的一家番菜館裡請吃晚餐。那帖子上的第一名是胡適博士,第二名便是區區,還有幾位不認識的人,商務編譯所的幾位同學是同座的,伯奇也是同座的。

不知情的讀者會以為兩個人已經是很好的朋友了,但只要查看一下當時胡適的日記,就會發現這個飯局根本就不是以郭沫若為主角,而且胡適對這個內心極度渴望獲得他認同的同齡人士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胡適日記》:

 

周頌九、鄭心南約在「一枝香」吃飯,會見郭沫若君。沫若在日本九州島學醫,但他頗有文學的興趣。他的新詩頗有才氣,但思想不大清楚,功力也不好。

沒有得到夢寐以求的讚許外,還被認定「思想不大清楚」,郭沫若的失落之情可想而知。他心中那股巨大的仰慕之情迅速轉變成嫉恨,郭沫若再也不想當他的窮魯蛇了,他要對這位學界領袖開炮,用諷刺甚至謾罵來平衡他受傷的心。他幾乎是用咬著牙的語氣,冷嘲熱諷地描寫了他和胡適的第一次見面:

大博士進大書店,在當時的報紙上早就喧騰過一時。我聽說他的寓所就是我晚間愛去散步的那Love Lane的第一號,是商務印書館特別替他租下的房子,他每天是乘著高頭大馬車由公館裡跑向閘北去辦事的。這樣煊赫的紅人,我們能夠和他共席,是怎樣的光榮呀!這光榮實在太大,就好像連自己都要紅化了的一樣。

胡適當然看到了這些文字,但向來寬厚的他似乎並不認為郭沫若已對他懷恨,從他的性格來看,他應當仍想繼續和郭沫若往來。一九二三年十月,兩個人又見面了,這次是詩人徐志摩帶著胡適等人前往拜訪郭沫若。此時郭沫若已有些名聲,但對於胡適此次拜訪,他似乎沒有心理準備,加上當時生活困窘,這次見面就在十分尷尬的氣氛中開始,又糊裡糊塗地結束了:

《徐志摩日記》:

與適之、經農,步行去民厚里一二一號訪沫若,久覓始得其居。沫若自應門,手抱襁褓兒,跣足,敞服,狀殊憔悴,然廣額寬頤,怡和可識。入門時有客在,中有田漢,亦抱小兒,轉顧間已出門引去,僅記其面狹長。沫若居至隘,陳設亦雜,小孩摻雜其間,傾跌須父撫慰,涕泗亦須父揩拭,皆不能說華語;廚下木屐聲卓卓可聞,大約即其日婦。坐定寒暄已,仿吾亦下樓,殊不話談,適之雖勉尋話端以濟枯窘,而主客間似有冰結,移時不渙。沫若時含笑睇視,不識何意。

經農竟噤不吐一字,實亦無從端啟。五時半辭出,適之亦甚訝此會之窘,云:「上次有達夫時,其居亦稍整潔,談話亦較融洽。然以四手而維持一日刊、一月刊、一季刊,其情況必不甚愉適,且其生計亦不裕,或竟窘,無怪其以狂叛自居。」

以一副落魄模樣出現在自己嫉妒的對象面前,真是令人感到丟臉,摻雜了這種心情,賓主之間必然無話可談。胡適一向愛交朋友,事事總為對方著想,或許他也察覺到了郭沫若心中那份微妙的情緒,也就是對讚許的渴望一直沒有消退,而且越是嫉恨,渴望就越深。胡適終於在一次由郭沫若召集的宴會上,用他自己的方式滿足了郭沫若的願望:

《胡適日記》:

沫若邀吃晚飯,有田漢、成仿吾、何公敢、志摩、樓(石庵),共七人。沫若勸酒甚殷勤,我因為他們和我和解之後,是第一次杯酒相見,故勉強破戒,喝酒不少,幾乎醉了。是夜,沫若、志摩、田漢都醉了。我說起我從前要評《女神》,曾取《女神》讀了五日,沫若大喜,竟抱住我和我接吻。

 

胡適並沒有讚許《女神》,只不過藉著酒勁說曾連讀《女神》五天。但這已足夠讓鬱悶已久的郭沫若欣喜若狂了,所以才會有近代史上這驚天的一吻。當時男人在大庭廣眾下接吻實在罕見,在座的人大概都感到十分驚訝,並且對此一事件印象深刻:

《徐志摩日記》:

沫若請在美麗川,樓石庵自南京來,胡亦列席。飲者皆醉,適之說話誠懇,沫若遽抱而吻之。

多年後,這件事還在人們的記憶中揮之不去,而且傳得越來越誇張,甚至連當事人也記不大清楚為何接吻,只記得接吻這個關鍵事實了,請看接吻事件的各種版本:

唐德剛《胡適雜憶》:

胡先生也常向我說:「郭沫若早期的新詩很不錯!」他並且告訴我一個故事,有一次在一個宴會上他稱讚郭沫若幾句,郭氏在另外一桌上聽到了,特地走了過來,在胡氏臉上kiss了一下,以表謝意。

胡頌平《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

今天先生說起:「郭沫若這個人反覆善變,我是一向不佩服的。大概在十八、九年之間,我從北平回到上海,徐志摩請我吃飯,還請郭沫若作陪。吃飯的中間,徐志摩說:『沫若,你那篇文章(是談古代思想問題,題目忘了),胡先生很賞識。』郭沫若聽到我賞識他的一篇文章,他跑到上座來,抱住我,在我的臉上吻了一下。我恭維了他一句,他就跳起來了。」

胡適顯然對接吻這個舉動十分不以為然,並且承認他當時對郭沫若的讚許實際上是「恭維」。郭沫若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受傷的心也不再淌血,但沒過幾天,就發生了一件讓郭沫若更為嫉恨的事情,他原有的喜悅也因此消失得一乾二淨,對這件事,郭沫若後來帶著慣有的譏諷語氣回憶說:

他那時住在法租界杜美路的一家外國人的貸間裡,我們被引進一間三樓的屋頂室,室中只擺著一架木床;看那情形不是我們博士先生的寢室。博士先生從另一間鄰室裡走來,比他來訪問時,更覺得有些病體支離的情景。那一次他送了我們一本新出版的北京大學的《國學季刊》的創刊號,可惜那一本雜誌丟在泰東的編輯所裡,我們連一個字都不曾看過。

 

郭沫若一定要強調《國學季刊》他「一個字都沒看過」,正是要掩蓋他內心的驚慌,實際上,他不僅看過,而且受到極大的震驚。當郭沫若終於在新詩領域趕上胡適的時候,以為自己已經差不多獲勝了,但沒想到人家胡適早已不怎麼寫新詩了,而是做起學術研究,自己又大大落後了!

這個意想不到的轉變對郭沫若造成了重大打擊,導致他攻擊胡適的強度比過去更加猛烈,但在攻擊的同時,他也悄悄開始做起「國故研究」來,並抓住胡適不擅長的領域—甲骨文、考古等,開始大肆研究,為的就是盡快超過胡適。以郭沫若的聰明,加上當時世界上還沒有幾個人研究甲骨文,他迅速拿出了成績—這也成為後來他當上中華民國中央研究院院士的主要資本之一。

不過,仇恨的種子已經在郭沫若的內心生根發芽,而且逐漸長成了參天大樹,在他人生的後半段,大部分時間都專門用來攻擊胡適,包括在1949年之後參與以胡適為對象的全國大批判。

郭沫若對胡適的攻擊越來越刻薄,用詞越來越狠,後來竟然到了直接謾罵的地步:

郭沫若《創造十年》:

胡大博士真可說是見了鬼。他像巫師一樣,一招來、二招來的,所招來的五個鬼,其實通是些病的徵候,並不是病的根源。要專門談病的徵候,那中國豈只五鬼,簡直是百鬼臨門,重要的是要看這些徵候,這些鬼是從甚麼地方起來。

博士先生,老實不客氣的向你說一句話:其實你老先生也就是那病源中的一個微菌,你是中國的封建勢力和外國的資本主義的私生子。中國沒有封建勢力,沒有外來的資本主義,不會有你那樣的一種博士存在。要舉實證嗎?好的,譬如擁戴你的一群徒子徒孫,那便是你一門的封建勢力;替你捧場的英美政府,那便是我們所說的帝國主義者。你便是跨在這兩個肩頭上的人,沒有這兩個跨足地,像你那樣個學者,無論在新舊的那一方面;中國雖不興,實在是車載斗量的呀!

1949年以後,和胡適較勁超過半輩子的郭沫若終於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他當上了「中國科學院首任院長」、「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副總理兼文化教育委員會主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國文聯首任主席」、「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首任校長」等顯赫的職務,這種官方認可便是郭沫若所追求的。

他隨便講幾句罵人或歌頌的話語,都有人迅速地發表、傳誦,所有體面的場合少不了他。而此時的胡適在中國成了戰犯和全國性大批判的目標,所有跟他有關的人都遭到批鬥。他本人也已流落美國,在一所大學圖書館裡拿著稍嫌可憐的薪水,連買菜、做飯等這些從沒做過的家務都得自己動手,雖然後來蔣介石將他請到台灣擔任「中央研究院院長」,但沒過多久就在一次宴會上驟逝了。

郭沫若於1978年去世。他臨終前是否對自己的一生感到心滿意足呢?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歷史似乎沒那麼天真地和他一樣認為他「勝利」了,尤其是當人們重新記起、討論胡適過去的一切事蹟,且將郭沫若的所作所為全數攤在陽光下檢視之時。

(作者/林懷青:中年大叔,骨灰級歷史扒皮手。拿歷史當飯吃,寫點字換酒錢。論壇上拍過磚,部落格上耍過寶,微博上賣過萌,自稱「活在民國也能混個臉兒熟。」出書不多,就此一本——四十歲的處男作。請您笑納! )

>>本文出自《活在民國也不錯》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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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0/27 11:49
本文為作者評論意見並授權刊登,不代表TVBS立場。

作者

野人文化

野人,種出一望無際的閱讀森林。2004年栽育第一顆種子,初以環保小說萌芽,後以親子教養書茁壯,繼以華文歷史小說耕耘,續以歐美、日本經典文學開疆闢土。「野人」的思維,就是開創更異想天開的視野、更靈活多樣的作品。至今已是台灣前二十大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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